布里斯托没有一支英超球队，也没有唐人街或中国城。

这几天我都在布里斯托大学文科图书馆工作。每到午餐时间，图书馆休息区，大概有一半都是中国学生，普通话的聊天和电话此起彼伏，这个比例远远高过了布里斯托大街上中国人的比例。总体上来说，这座城市的中国人越来越多。记得我来的时候，路上碰到中国学生，偶尔会打个招呼，甚至说几句话;现在，我们都习惯了低下头，或者笑一笑，各自走各自的路。

最小的中餐外卖店

我所在的图书馆，曾经在2008年前，大学试图把它翻新成十三层的地标，这个宏图随着金融危机的到来破产了，计划缩水为拓展了一层的休息区。然后，布里斯托大学始大规模扩招中国学生。

中午时候，我到图书馆后面的一家中餐外卖店吃午饭。这家店中文名字叫“烧”，英文叫“fresh”。2003年我来的时候，亲眼看着一个华人老板在量店面，招伙计，一家宽不足2米，内深不过8米的外卖店，生机勃勃地发展了八年，隔壁几家店面已经换了好几批，它一直都在。

进到店里，大厨还是那个大厨，依然酷似我当年认识的一位长相老成的本科生，只是两鬓变白，也许他已经把这家小店给盘了下来。显然，他早已经忘了当初中午必来要辣椒的中国学生，其实他不会说中文，听得懂一些。他两眼发直看着我，我点了炒饭，加了一句，“老板，来点辣椒”。他冲着店里唯一的老外伙计喊了一个词“chilli”。

吃完饭出来，我拿出iPhone拍下了这家自己心目中“英国最小的中餐外卖店”，上传到facebook，手机显示上传失败。

姐妹城市

周三下午，我和一位叫Anthony(安东尼)的英国老人有个访谈。安东尼，今年八十岁，看起来却只是古稀之年，言谈思路敏捷。他是布里斯托中国伙伴协会(Bristol China Partnership)秘书长。我们约在一家餐厅，他点了一杯咖啡，我点了Gin&Tonic，他说他请客买我的单。

广州和布里斯托在2001年成为姐妹城市，下周一广州人大代表团来布里斯托，重续姐妹城市的协议，并庆祝十周年。安东尼说他们在布里斯托就待12个小时。

安东尼的太太，33年前从台湾来布里斯托读书，然后留在了这里。安东尼对自己长达三十年的英中婚姻很自豪，告诉我说，自己的母亲唯一不允许吃中餐的日子是圣诞节。

我问安东尼，“与曼城、利物浦相比，布里斯托没有自己的英超球队，没有自己的唐人街，你怎么提高布里斯托在中国人中的知名度?”安东尼在回答之前，和我交流了很久。他承认布里斯托没有一支英超足球队，也没有唐人街或中国城。他说，也许这说明一个优势，华人与当地社会融合得很好，没有特别的理由要聚集在一起。

我很喜欢这个回答，这个角度我也从来没有想过。

华人的“多和少”

我和安东尼聊完，就走路去接儿子曾笠。路过布里斯托的三角地，有一家COSMO的亚洲自助餐厅，在2008年之后，这家餐厅占据了三角地最显眼的地段，在这之前是一件中高档的法国餐厅。和平时一样，这家自助餐厅几乎坐满了本地食客。

曾笠是幼儿园里唯一的中国小孩，因此有时候，我刚走到门口，有家长或者老师，就冲我说，“你是来接Jonathan的吧?”这让我常常在想，到底有多少中国人在布里斯托。

也许，我先问有多少华人在这座城市?当你路过一家叫荷立活的马来西亚华人开的中餐馆，听到他们用相当标准的普通话说“你们中国男子”，你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复杂性。荷立活，大陆译法叫“好莱坞”，前者是按照粤语读音翻译Hollywood，马来西亚华人迁就香港的影响力，生活在粤语、潮汕话、客家话、闽南话的汪洋大海里，说的却是国语，而且有些用词相当讲究，比如，大陆普通话的“男人”“女人”，马来西亚华人说的是“男子”“女子”。

因此，你就明白Chinese是中国人，还是华人，这是一个很有争议性的问题。在海外，一句“中国人”，当前形势下，显得相当有力道，说一声“华人”，似乎更加有亲和力。关于华人在布里斯托的移民历史，当地西英格兰大学高级讲师Madge Dresser博士曾经在2007年出过一本书Bristol:ethinic minorities and the city 1000-2001。我和她有过几面之缘，就当地华人社区历史交流过一些。其实在她那本260页书中，关于Chinese就只有三页，确切地说，是三段。我不敢说，这体现了华人对这个城市的影响力，却反映了这个城市视野中华人的比重。

布里斯托的华人，有多少?根据2011年数字，布里斯托市(City of Bristol)的人口大概是43万人，华人人口占据了1.5%，因此有6000多人。至于布里斯托大学，我估计现在有3000多中国学生。

这样的数字，表明中国人在布里斯托越来越多，尤其是大陆背景的学生已经接近定居华人的一半。大概在2007年，我写过一篇《布里斯托的中国人》，提到“学生、学者和劳工构成了目前布里斯托中国大陆人的三大块，每个亚群体在教育程度、语言能力、社会资源差异非常明显。然而除了上世纪80年代留学定居下来的中国留学生之外，其他亚群体在英国发展都面临着共同的问题：身份。”